我想,我早就说得够清楚了。
学校的大巴已经等在了外面。
我领着孩子走过去,就要上车时,突然听到身后的一阵惊叫。
我回身看过去时,看到裴思言竟倒在了地上。
他左手腕上,留下了一道狰狞刺目的伤痕。
汹涌流出的血,蔓延到了地上,令人头皮发麻。
在他手腕的旁边,是一把沾着血色的水果刀。
我实在难以置信,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最冷静最克制的男孩。
却能做出这样愚蠢而疯狂,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。
聚过去的人越来越多,却好一会,都没一个人敢触碰他。
裴思言躺在地上,隔着人群,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。
我怎么也无法相信,我所看到的一幕。
直到身体本能地冲了过去,四肢因为剧烈的愤怒,而疯狂颤抖。
我手忙脚乱解下围巾,再按住了他的手腕。
灵魂却似乎还飘在半空中,无法回神。
再是打着电话走出来的裴渊,手机猛地掉在了地上。
他冲过来,颤栗而愤怒地斥骂:你疯了!
救护车赶来,我跟着车子一起,送裴思言去医院。
整个路程,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。
车内有医护人员安抚我:他的情况不会有生命危险。女士,您不用太担心。
我看着医生,只失神喃喃道:他有先天性心脏病,请您千万别大意。
医护人员神情凝重,再一次聚拢了过去。
裴思言的情况看着不轻,到院初步检查后,却确定并无大碍。
我在走廊上站了很久,才进了他的病房。
病床上,他靠着床头坐着。
头颅有些不安地低垂着,不敢看我。
我走到床边,坐下来。
他不说话,我也没说。
良久后,到底是他先忍不住开了口:我有分寸的。
那个角度跟力道,伤不到动脉。
只是看着严重,其实出不了什么……
我攥紧的手直发抖。
倏然扬手,狠狠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。
开口时,我牙关打颤:你读的书就是这样用的吗?!
裴思言的脸狼狈地偏向了一边,双目通红,再也不吭声。
死一般地寂静。
许久许久,我听到他低若蚊蝇的声音:
我只是想让您再看看我。
我……知道错了。
我不想被妈妈丢弃,也……舍不得外公和大黄。
我看着他,看着他红肿了的半边脸,和满脸的狼狈。
裴思言,你真的还记得外公,还记得大黄吗?
你又真的,还记得我吗?
男孩攥紧了手。
在眼泪就要滴落到床上时,又慌张抬手擦掉。
我给他递了一杯水,平静地看向他:
你十一岁那年,外公脑溢血,濒死时说想见你最后一面。
你说隔天下午有竞赛,不愿意过来。
后来你嫌那场竞赛太小,你根本没去。
你八岁那年,裴家人说我算计陷害了你爸,利用你才嫁进的裴家。
他们说,你就信了。
我解释,你不信。
你说:‘妈妈如果不是那样,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那样说’。
可你还记不记得,你七岁那年,被人诬陷偷奖牌的时候?
裴思言肩膀颤动着,眸底只剩下痛苦和懊悔。
他不会忘记,七岁时他最无助的那一次。
输掉了比赛,还被班上拿了第一的男孩子,诬陷说偷了他的奖牌。
那个男孩,跟裴思言一样像是天才。
小小年纪,就学会了篡改合成监控视频。
监控画面,加上坑瀣一气的同学作证,铁证如山。
裴渊将耳光扇在了裴思言脸上。
裴家人时隔多年,再一次对裴思言,露出了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。
校方拟定公告,就要将他开除时。
我说:不可能。
我不依不饶,甚至闹成了圈子里的笑话。
但最终校方不耐烦丢给我的那份监控视频,被我设法找人证明了,就是假的。
我听到了病床上的裴思言,很轻地哽咽声。
那杯水被他端在手里,却抖到有水花撒了出来。
我轻声:人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,你早已过了不懂事的年纪了。
我从未选择丢弃你,是你先选择丢弃了我。
我抽走了他手里的那杯水,放到了床头柜上。
再起身时,裴思言着急伸手,抓住了我的手臂。
我看着他手背的青筋毕现,听着他不知所措的泣不成声。
但我只是伸手,推开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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